很少上LOFTER!谢谢大家的喜欢呀~
执笔:青洛泷爱
一
“季老先生!”
见远处那位白发老先生将要离开教室,我连挎包拉链都没来得及闭就上就直往着门口奔了。
老先生听见后头似乎有人在唤他,虽有耳背,却也转过身张望了。见果真有个学生过来,便笑眯眯地问:“怎么啦?今天学习梵文还有些问题吗?”
我迅速刹下脚步,站稳后不住地摇头。
“不,今日无问。季老师,我想请您......”
他听完我的请求,笑着点点头答应了。
“我一直很欣赏李先生和查先生啊。我也听闻过小林这小伙子,他们确是有些名号,我也曾听说过,倒也想去见识见识。”
二
去茶馆的时候,查先生是最早到的,想来也是,他是几个人中最喜欢季老先生的。
后来季老进屋时,查先生眼中的欣赏,盖都盖不住的。人总说那些个小姑娘追星是疯得很,有些有钱些的姑娘还要照着橱窗明星,穿身阴丹士林旗袍、踩着恨天高四处溜达。瞧着这查先生倒不是崇拜,他其实与季先生是互相欣赏的,可他眼底的喜悦真真儿就跟追星一样。
后头来的是林先生和李老先生。寒暄是少不了的,我在旁边沏茶,几位大师话语投机,很快便聊了起来。
李先生应该是这里头最虔诚的,他谈起了一些以往做过的错事。
“哎,就算写了再多文集来忏悔,又有什么用呢?我还是那个恶人呀!”
李老先生不住地摇起了头,直叹往事不堪回首。季老先生握住他的手,劝说道:“您已经做的很好了。”
他不再继续说话。在座的几位先生都是经历过那场黑暗的人,这样一来,他们似乎又被那黑暗的悲给感染了。
林先生不说话,他只是在李老先生身侧轻抚他的背,以示安慰。他不言语,却温柔到了骨子里。
他们有时候唠现在,有时候又唠过去,一会喜,一会子又悲的。他们是想象的与真实的分不大清,离开的未离开的也分不清的。
我看夜色有些深了,突然忆起今日有另外几位老先生在这边演出的事了。我便招呼着几位大师道:“先生们,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交谈。等会谢老爷子、常老爷子他们要来演出,要说听戏呀评书相声啊,咱们这二楼侧厢的位置可是占尽了便宜呢。你们要考虑听听吗?或者说,还是再谈论一会子?”
“哈哈,咱们吃茶也吃累了,正好赶上老先生们来演出,若不停下来赏赏,岂不是不解风情?”李先生打了个哈哈,另外几位先生也赞成他的话。
“哎,我好像是听闻单先生也要来讲评书的,确有此事吗?”查先生问道。
“是的。”我答道。
我们几个都笑了。查先生的小说写得是一个绝,单先生虽喜欢得紧却从不评查先生的书。原因很简单,他觉着查先生的书实在是太绝了,未可再评。
查先生好像挺喜欢单先生的,不仅是他说书说的好,还有个原因,应该就是他的谦逊。
哎,反正我只记得那天所有人都很高兴。每个人吃完茶看完表演,脸上都带着笑的。
“我与我曾经的小友也别了几年了。要是她今天也在,该多好。一生欢乐的时候有多少啊!”
临别前,李先生感叹道。
三
李先生目光呆滞着,一直盯着手中的器物看着,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
“萧......”
“先生,该吃药了。”
“好......好的。”李先生终于被一旁的声音醒了神,却又继续神色游离地拿起药粒,机械般地和着水吃进了嘴里。
“您该睡了。”
“行......再等一会儿。”
“不行,大夫交代了,要您早睡。”
“就再......再过一会儿,让我将这文章给写完吧。”
旁边的人拗不过他,只好又等了他一会。
“先生?”
“啊......好。她的骨灰盒呢?”
“在呢,在这呢先生。”护士小姐好心地将盒子递给李先生,又叮嘱了几句,“您得多休息,知道吗?”
拿到了盒子,李先生把它揣在怀里直道谢又点头。
年轻的护士小姐确认这边没什么问题过后便替李先生拉上帘子,踩着高跟鞋离开了。
伴随着高跟鞋碰地的声音,李先生抱着骨灰盒进入了甜蜜的梦乡。
他梦见了小狗在他的面前作揖,怪滑稽可爱的;又梦到小友对着他嫣然一笑,娇嗔道“我以后就是您的妻子了,可不许再叫我小女孩了。”
他梦到了好多美丽的东西。
比如萧的第一次来信,比如他与萧大婚的那天。
常说文人爱换伴侣,他却从未负过她。
如果要问他睁眼闭眼想的是什么,那么他想的,一定是萧。
“我多希望我永远活在梦里。”
是的,他不愿再醒来了。
像少年一样热情地爱,像老人一样沉静地痛。
李先生逝世。
四
李先生逝世的消息一出,所有人都为之忧伤。特别是季老先生,他是最欣赏李老先生的了。
季先生算是高龄了,我们常劝他注意歇息,但每次来瞧,他依旧在做学问。
不知道怎么的,季老先生的身子也弱了起来。
他躺在病床上,仰望着天花板。岁月斑驳在了他的脸上,稀少的白发说不出辛酸。
他想起了儿子还在身边的那段日子。
儿子家有个保姆,不知怎的,儿子竟和这保姆扯上了关系。自己劝说多次,儿子不听,反是要继续错下去。
季先生是被气极了,才冲着儿子歇斯底里地吼着:“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!”
于是乎,父子二人分离了很久。
季老先生闭上了眼睛,令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个事情。
时至今日,往事还历历在目,只是那些怨已经淡了许多。也许自己早就原谅儿子了,谁知道呢?
“吱呀”一声,门被推开了。走进来的竟然是多年不见的儿子。
“爸!”
见到儿子,季老神情微动。他抱住了儿子,喜极而泣。
多年的隔阂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。
五
相聚不久,“做学问只为教书”的季老也在世人的敬仰与称赞中拉下了生命的帷幕。
时间过得好快,九年又过去了。
自从谢老爷子他们那次演出后,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,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。
在这个毫无意义的悲情小说满天飞、糊涂追爱的歌词烂大街的时代,老艺术家上电视的时候好像越来越少了。
“妈,你怎么尽看这些东西。”我坐在了母亲的身边,看到她又在看“神雕”改编的肥皂电视剧了。
“哎,电视上尽放小年轻的综艺节目,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东西。我也就只好看这个打发日子了。不过,这电视剧拍得也真够烂的,一点小说里的侠气灵气都没有了。”她撇嘴。
父亲依旧在听相声,听着听着他愣住了。
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新闻。
这则新闻很冷门,不关注这类新闻,我们是无法接收到的。
毕竟现在流行的是流量明星们的桃色新闻。
我与他一同沉默了。
不久后,我们又看到一则类似的新闻。
又仅仅是隔了一两个月,我们再度接收到了类似的新闻。
我摇着头,叹了口气。
父亲放的电视还开着,里面有个相声演员的表演是极度出彩。观众确实是看到他出彩的表演了,可谁知道他内心是不是压抑着的呢?
我想去微博说点什么,但没这个勇气。
一个月不到,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。
这次是真的使我在课上差点儿直接流泪了。
那一天,我的心情都不好。
我终于默默地打开空间,在键盘撤回无数次后,发了一句话:
自从你走后,人间再无大侠。
六
林先生逝世了。
他本还在的。
“林老先生!”我扛着一摞书,向着他那头奔。
“说过多少次了,叫小林爷爷就可以啦。”老人转过身,慈爱地笑着,眸子里头透着温柔。
见我又扛着这么多书,他是笑话我了:“你这孩子真是,不知道先放旁边给自己减减负。”
语毕,他又调侃起自己来了:“你总把自己搞得那样累,以后老了可就要跟我一样成个秃头喽!”
我笑声地嘀咕着:“您那是地中海。”
他笑着摇了摇头。
我应他的邀请去听他的讲座。
他在台上温声细语的,有时见我们又些困乏了,便幽默片刻。总之,他是温柔至极,那种和蔼无可挑剔。
哎,这种温柔像溪水一样流淌在人心间。
有一天,我们去林中游玩。
“我最初可不是个作家呢,我就是个画画的。”
“累啊,怎么不累。”
“我真怀念在佛门的那段时间啊。”
老人在旁边说着话。
“哈哈,我都有点困了,太阳这么好,我在这里睡一会儿吧。”
他将眼睛合上了。我没有打扰他。
虽然这里出了太阳,他也穿得足够厚,但现在毕竟是冬天。
“林爷爷,您冷吗?”我小心地问道。
他含着笑,依旧闭着眼,没有说话。
我当他睡着了,就给他搭了一层他自己带来的毛毯。
过了一会儿,我觉得该走了,我便唤他醒来。
“林爷爷,咱们该走了。”
没人回应我。
“林爷爷,咱们要回去了。”
他闭着眼,不说话。
我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。我的眉头皱起:“林爷爷?”
一种恐惧和慌张感油然而生,我知道他可能是要离我们而去了。
回应我的依旧是沉默。
我抽泣着,还想挽回什么。
一切美好的过往仿佛在岁月之间一个个被扼杀了。那年那日欢聚的所有人纷纷与世界长辞,甚至林老先生的离歌也被奏响。
我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。
在这悲伤之中,什么东西好像有了转机。
我突然又看见闭眼的林老先生含着笑容,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。
他含着笑,好像梦到了曾经令他欢欣喜悦的过往。
他虽然走了,但很安详。
我也许应该让他安安静静地睡一会。
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,只是我们不擅长告别。
那天,他躺在林中,长眠过去。
花落无声,轻飘在他的脸上。
冬日不飞雪,梅落被埋进土,只有梅香幽幽如故。
我打开了微博,没有说话,只是在考虑多次后,向着屏幕敲击了我这几年为李、季、常、单、谢、查先生都敲击过的四个字:
先生千古。
(end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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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
本文由许多真事改编,也有许多地方属于原创撰写内容。仅为虚构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。
季先生原型:季羡林先生(2009.7.11逝世)
李先生原型:巴金先生(2005.10.17逝世 原名李尧棠)
查先生原型:金庸先生(2018.10.30逝世 原名查良镛)
林先生原型:林清玄先生(2019.1.23逝世)
谢老爷子原型:谢天顺先生(2018.10.5逝世 为谢金的父亲)
常老爷子原型:常宝华先生(2018.9.7逝世 为常远的爷爷)
单老先生原型:单田芳先生(2018.9.11逝世)
萧(小友)原型:萧珊(原名陈蕴珍 巴金之妻 1972.8.13逝世)
小狗:出自巴金《小狗包弟》(以忏悔自己曾犯下的错)
季羡林巴金:季羡林曾经说过自己很欣赏巴金先生。
金庸季羡林:2000年11月2日,由北京大学和香港作家联会共同主办的"2000'北京金庸小说国际研讨会”在北大召开,季羡林以名誉顾问身份参会并与金庸亲切交谈。季羡林也很崇拜“侠”。两人是互相欣赏的关系。
巴金与骨灰盒:巴金先生真的一生不负萧珊,与萧珊恩爱至极。萧珊在离世前嘴里念的一直是巴金的名字。萧珊死后,巴金便抱着她的骨灰睡觉。
季羡林与儿子:在发现儿子与保姆有染后,季羡林断绝了和儿子的父子关系。但在多年后,自己生病的时候,与儿子“冰释前嫌”。
林清玄与佛门: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,他入佛门几年。出山后,悟得,撰写了佛门相关文章。
谢金谢天顺:师爷谢金在2018年下半年参加节目《相声有新人》。在前几期的节目里,他有些拘谨,父亲谢天顺(老相声演员)见证着他的进步。但在他真正表演出自我的那一次,谢天顺去世,无法见证他的蜕变。他忍着巨大悲痛,参加节目直至节目结束。
今天我写文章的时候身体特别不舒服,而且也有些迷茫,写着写着就卡。写到后面都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。每一个字,甚至后记,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的。希望我极挫的的文字,能让大家感受时代的改变与大师的来去,就算感受到了一丁点儿,也是我的荣幸。
还是那句话,先生千古。